李红:在人性的炼狱中保持女人的温度

李红是在我快要离开杭州市看守所时才告诉我,这里在手机导航上是找不到定位的。

虽然在接受这次采访任务时就知道,看守所就在余杭区,但我还是换了几种交通工具,最后在电话指路下才找到目的地。

我戴上口罩,在女警官李红的接应下走进了看守所办公区。虽然那同样是一片物理意义上的空间,大门、围墙、四角的天空,但见不到一个在押人员,也没什么特别。

我忽然明白,什么才是真正“隐秘的角落”,一个常人不会关注的地方,一个在地图上隐去的空间,一个没有地标的所在,一个真实的“结界”,人性的罪恶与救赎“四通八达”汇聚于此。

这让人想到但丁笔下的“炼狱”——这样形容比较准确,不是地狱,而是炼狱,人性还在经受着审判。然而,我在其中的一下午,除了偶尔传来隐约的操练声,非常安静,炼狱里的一切只有李红知道。

杭州市看守所最早在“小车桥”,那在民国时期就是杭州的监狱。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在“老东岳”,杭城的老警察大概没有不知道的。2008年,杭州市看守所搬到现在的地方,相应的硬件设施属全国一流。

看守所和监狱不是一个概念。看守所隶属于公安系统,而监狱则隶属于司法机构。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我可以替大家做一个情感判断,听上去“看守所”似乎比“监狱”柔和一些,其实看守所更严峻。

余刑三个月以下和判处拘役的在押人员,在看守所服刑。那么进看守所的人都是罪行较轻的吗?绝非如此。一类是案情复杂,审理时间漫长,往往要几年后才正式宣判;另一类就是死刑犯,他们都是从看守所走向刑场的。

威尼斯的打卡点,河道上那座美丽的“叹息桥”就是死刑犯在繁华尘世间最后走过的一段路。@图片来源网络

我不知道魔鬼与天使究竟有没有性别?但在人间的炼狱中,男人与女人是一对鲜明的存在。这一次面对的警察故事,我关注的是女人,不论是警察还是在押人员,她们都是女人。

李红是地道的杭州人,穿上制服是一位平凡的监管民警,脱去制服更是一位平凡的女人,她是女儿、妻子,也是母亲。她长相平凡,初次与她交谈就给人邻家大姐的感觉。所有监管女民警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们从不化妆,连口红都没有涂过。

采访时,能感觉得到她其实并没有倾诉的欲望,同时,你在她面前也没有表现自己的欲望,但彼此却还是能够毫无压力地聊下去。这会不会是常年与在押人员交谈的风格?

刚刚从警校毕业的李红,一腔英气,也有几丝羞赧。@李红 供图

1999年,李红从杭州市人民警察学校毕业,成了杭州市看守所的监管民警,在这个岗位一干就是22年。在女监管民警中应该算是杭州地区最有资历的了。

刚入警时,李红跟着师傅学习业务,有一个姓陈的女人因为盗窃被送进看守所,听说这个陈某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来了。从此她开始明白,她的工作就是与各式各样的在押人员打交道。

看守所的监管民警一般只是从犯罪嫌疑人口中和他收到的起诉书和判决书上简单的了解他的案情……李红所叙述的一切,她对每一个在押人员故事的了解,都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沟通,听她们亲口说出的。在押人员们可以说得比之前少,但更多的则是倾诉。司法程序要的是真相,而监管民警们接收更多的是情感宣泄。

一切都平淡无奇,唯有记忆非凡。

看守所从老东岳搬到余杭那年,李红入警也快10年了。她居然又见到了当年刚入警时的“老陈”。又一次因偷窃被送进来的老陈见到当年还很稚嫩,如今已很成熟的李警官时,还有些难为情。而老陈却似乎早已习惯看守所里的生活,在押人员的一天是怎样的呢?

6:30起床洗漱,7:00早饭,一人一盒。吃完搞卫生、队列训练。8:00到9:30,学习在押人员权利义务告知、一日生活制度、还有《弟子规》等古籍知识学习。学习后,做半小时广播操,室外活动半小时,那是个天井,并不大,上面是钢筋网,但能看到天空。

在押人员的伙食每餐一个菜,荤素搭配,有肉饼蒸蛋、番茄炒蛋、肉圆白菜等。@李红 供图

11点午饭,午饭后有人洗碗,有人擦铺板。午睡有两小时左右时间。下午还是整理内务、队列训练、学习、放风,然后晚饭,晚上8点30分入睡。因为都是女人,李红还给他们找来广场舞音乐,让她们跳广场舞和佳木斯操。女人们爱说话,监室里是可以交谈的,但是要小声,基本保持安静。

在押人员中也有爱阅读的高学历,比如因为经济犯罪进来的女博士。

我问李红,在押人员如果想学习自己喜欢的内容可以吗?想读《红楼梦》可以吗?李红回答,当然可以,鼓励大家学习,书籍也由看守所统一采购。

大部分在押人员适应环境后,其实身体素质都比从前好,作息规律,睡眠充足,很多人都胖了。比如老陈,在看守所里数她活得“滋润”。除非,有些人因为家庭情况或案子情况压力过大,才会有些消瘦。

未成年人犯罪也由杭州市看守所统一监管。李红自己也是母亲,她对那些进来的未成年女孩格外关注。未成年女性犯罪,历年来大约有七、八十人。罪名有盗窃、贩毒、寻衅滋事、侮辱等,比较多的是盗窃和诈骗。

对未成年人的监管不一样,是学校式的,有安排课程。

《个别谈话》中写,“耐心,应该是监狱民警基本的职业素养。” @李红 供图

近期关押的两名05后女性未成年在押人员,其中一个,她闺蜜跟她的男朋友好上了,她就召集了一伙不良少年去侮辱闺蜜,把人家衣服剥光,进行辱骂和暴力,因此这一伙男男女女都被关押进了看守所。

进来后,李红才发现她和另一个女孩子早就有重度抑郁,又缺少家庭关心。这就不仅是未成年犯罪,还属于有精神疾病犯罪的倾向。

监管女警们要掌握不同犯罪类型的在押人员,在看守和管教的过程中要运用不同的方法。近几年她们面对的精神病犯罪越来越多,有抑郁症、躁狂症、精神分裂、双向情感障碍等。比如,有个女性在押人员总是很认真地和监管说,监室里有人要杀她。

去年元宵节,李红特意为那两个05后的未成年在押人员煮汤圆,没想到女孩子吃了她煮的汤圆,说想起妈妈的味道了,突然难忍伤心,开始嚎啕大哭。这也重度抑郁的表现之一。那天,李红原本说好回家和家人团聚过节的,看见这种情况,只好推迟下班,陪着她们聊天,听她们倾诉。这样的女孩从小就缺少倾诉的对象,逐渐走向了抑郁与暴力。

还有几个女孩关押缘由是杀死自己的婴孩儿,而其实她们自己都还是孩子。

有一个女孩,怀孕以后告诉男朋友,男人让她生下来,等她在家里生好小孩的时候,男的不见了。孩子生下来以后,男人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她自己也没力气了。女孩脑子一片空白,就把婴儿扔进了附近的草丛。

还有一个女孩也是类似遭遇,她把孩子生在自己家里。她们都严重得缺乏关爱,碰到的“爱情”都是对她们的愚弄。在刚刚成为母亲的那一刻,她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淹死了。

这些女孩进看守所时,还在月子里。于是李红和几位有经验的女警还要给她们把月子做好。给她们煮红糖鸡蛋、红枣牛奶,给她们送热水。

刚进看守所时,很多女孩的情绪一度失控,后来逐渐稳定,谈话的时候哭了,为扼杀无辜的孩子感到忏悔。

李红说,作为监管民警,即使形形色色的案件见得多了,也还是为她们感到唏嘘。好在她们的人性逐渐得到了觉醒。

每一扇铁门的打开与关闭,是李红工作的日常,也是希望与绝望之前的徘徊。@李红 供图

李红跟我谈到现在女性犯罪的总体情况时,她说,女性犯罪呈低龄化趋势,很多都是利用网络犯罪,比如骗婚案,网络诈骗等。当然还有杀人、纵火、贩毒的重罪,那就是死刑犯了。

李红从警22年,送出监室走向刑场的死刑犯共有20多人。

其中,有一个死刑犯是经济犯罪,因非法集资金额过亿,被判了死刑。李红还记得那个女人身材胖胖的,眼睛大大的。被宣判死刑时,李红和其她管教都没想到,她当场瘫软下去。

还有几个在押人员了故意杀人罪。其中,有一人曾是杭州某公司的一位女高管,到女下属家里谈工作,两人发生了争吵。女上司竟然用丝巾把女下属勒死,并将尸体藏到床底下,带走了死者的手机,一直与死者父母保持联系,造成了死者没死的假象。

潜逃了一段时间被抓获后,她逐渐与女管教交谈,临死前说出了内心的隐秘。她从小父母离异,与母亲生活在北京,后来回到安徽老家上学,学习很不错,但一直也没有谈过恋爱,她发现自己只喜欢女人。

李红说,这个在押人员临刑前还是很冷静,也许是因为从被捕时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会为多年来的情感纠葛埋单,毕竟亲手绞死的是一个原本喜爱的人。

过去,杭州的死刑犯是执行枪决,现在早已实行了注射执行。

不论是以前的枪决执行还是现在注射执行,李红每次把死刑犯送走时,是被允许看到整个死刑过程的,只要她愿意。但是她至今也从来都没看过。

在她眼里,虽然这些人是罪有应得,但毕竟相处了几个月甚至几年。她可以始终保持自己不动声色,但她做不到亲眼看着她们去死。

死刑犯临刑前,法院会提前通知家属,确定最后会面时间,会面后,会将犯人最后的物品直接移交给家属。但是,有些死刑犯没有来家属,留下的物品看守所会代为保存一年,一年后依照规定处理掉。东西无非是衣物和一些零钱,也许还有些承载记忆的不为人知的小东西。

看守所外的紫荆花,也会如约而至。@李红 供图

行刑前,在押人员们会脱下囚服,换上属于自己的衣服,虽然所有在押人员都不可能化妆,并且是齐耳短发,但至少监管女警们希望她们最后一程走得安心一些。

监管们也会提前问她们还有什么遗言,或是还想吃点什么东西?当天早上法院的人来交接,几乎每一次都是李红送她们最后一程,她们都知道末日到了。李红目送她们离开,留下一串丁零当啷的脚镣声。

女人在女人面前其实是一览无余的。在押人员们在谈话时特别容易哭,有时是真心的哭,有时是假装的哭。这种情感甄别,对于李红这样的老监管,一眼就有数了。

有一个1980年生的贵州女人,因贩毒被判死刑,在看守所关了3年多。她总是在李红面前哭,那是充满悔恨的泪水。她说自己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家里重男轻女,去广东打工,被人骗,嫁了第一个男人是个扒手,后来又嫁了一个男人是吸毒的,自己也染上了毒瘾,之后开始跟着男人贩毒。

在看守所等待宣判的三年中,她与监管女警们建立了感情,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被这样尊重过。如果她过去经历过的每一个人,都能对她多一点点关爱,她的人生真的还会是这样吗?

临刑前,李红让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她走出牢门的时候,转身给李红和管教民警跪下,表达了感谢。这也是留给李红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死刑犯。

死亡成为监管女警们工作中不得不触碰的一个部分。她们与每一个女性一样对美感、和琐碎的细节倾注注意力,怎么可能对身边的死亡无动于衷?在这无休无止地观察死亡的常态中,怎样才能安然无恙?她们承受的生活“重力”难以想象。也因此她们反而强化了自己普通而日常的表情,我认为李红就是这样的人。

生活中,李红也是一个有耐力的人,那些默默承受的忧伤与压力,都成为她行走的勇气与动力。@李红 供图

我发现,不属于自身的罪恶和死亡阴影一直伴随着李红以及与她一样的监管女警们。女人总是有柔弱的一面,只是她们不知道该把这一面往哪放。李红说:“我们接受的负能量比较多,但我们还要足够强大,还要去教育和感化她们。”

女监管们大多睡眠不好。虽然,在我眼里李红警官总是微笑着,但她自己反观自己几十年来干这个工作,情绪上潜移默化受到很大负面影响,有时,回到家里,自己的面部表情调整不过来,与家人说话也有些僵硬。在日常生活中,她常常提醒自己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好在丈夫也是干警察的,能理解她。

艾滋病监区的在押人员中,大多数都是因吸毒感染艾滋。

有一名在押人员在被判死刑前,她找李红说,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在老家的几岁大的儿子,她只希望在活着的时候还能听到儿子喊一声“妈妈”。

李红得知了这个情况后想方设法联系在押人员的家属,终于得到了一个地址。要知道,在看守所与外界的联系只有两个途径,律师代理人和纸质通信。电视中隔着玻璃与家属见面的情况只有在正式判决之后才有可能。

李红总是想尽方法帮助在押人员在那些无法愈合的伤疤中寻找新生的希望。@李红 供图

李红给艾滋病在押人员的父母写信,希望对方能够回一封信,给她一些安慰,也让她能了解儿子的处境。在押人员的父母不识字,经过一番周转,终于回信了。正是这封信成为了这个艾滋病在押人员最大的寄托,成为她想活下去的转折点。

在李红的劝说、引导下,她才知道自己还有改判的可能,于是她开始仔细回忆所有的犯罪细节和接触过的人,交代了更多的案情与同伙。因为举报有功,法院将死刑改判为死缓。

通过自己的工作减少一名死刑犯,这对监管女警们来说是一种很大的安慰。

还记得“老陈”吗?最近,她又“回来”了。她现在看到李红已经“从容不迫”了,从看守所有电脑记录开始,她已经进看守所17次,实际次数比这更多,因为早期记录还是纸质的。

老陈进所的“资格”比谁都老,她是从“老东岳”看守所住到了现在,还会感叹:“条件是越来越好了!”她是看着李红从1999年刚入警的少女一路成长为资深看守警官的。老陈这一辈子没有家,基本就在拘留所、看守所和监狱中轮流度过,她不犯大罪,就是偷。

说起偷,看守所里关过不少女贼。大多数是好吃懒做,但也有偷窃成癖上瘾的。有一个年轻的女贼进看守所后还偷偷在脸盆里夹肥皂练习手上功夫。如果不偷点什么就浑身难受,在监室里还会去偷别人的东西。看到人家口袋里的东西露出一个角,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要动手。

而老陈宁愿放弃自由,也不愿靠劳动生活,偷窃已经成为她“回归”看守所的入场券。

二十多年了,老陈已经成了老年人,长出不少白发。李红对老陈再熟悉不过,看着她真是又无奈。她是老杭州人,在外面没有家,但她其实是有一个女儿的,也是一位母亲。母女之间不知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裂变,老陈终于活成了这种“寄生虫”人格。她觉得在杭州看守所住得最踏实,已经“陪伴”了三代监管女警。

李红很少买口红,一支口红总是能用很久,也许是因为她的工作,总是在高墙之内。@李红 供图

爱与被爱的严重缺失或许是导致女性走上犯罪之路的本质原因。如果要归纳女人的特质,我想主要还是两个字,美与爱。李红给她们女子分所的监管女警与所有女在押人员们共同立下的信念就是“爱”。

疫情期间值守的李红。@李红 供图

女子分所共有25名女监管民警,他们一样要有自己的家庭,要怀孕、哺乳,25人不可能同时在岗,工作强度和压力可想而知。

2020年初新冠疫情爆发,李红接到命令后,带上行囊直接驻扎监区工作,开始与所有在押人员一样,24小时吃住在监区,日夜坚守,把自己也“关”了进去!一个班20天,李红最长的一次封闭上岗时间是40天。就这样,女警与在押人员朝夕相处,连续拼搏将近8个月。

女警们自身的爱与被爱其实也在经历着失去平衡的考验。封闭上岗不能回家,她的丈夫是杭州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的警察,平时上班值班的忙碌程度可以想象。

可是,就在那段非常时期,大部分时间独自在家的女儿生病了,大家都知道,当时哪怕是感冒发热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但李红一天都没有请假,也没有人从她一如既往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其实夜深人静时,她作为一个母亲感到自责甚至愧疚,常常一人失声痛哭。

前几天是李红的生日,她收到了丈夫和女儿提前预定的蛋糕,她的心愿只是能有多一点时间陪陪家人。@李红 供图

后记:

在每一位被采访者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两种真实,一种是充满时代精神的整体的真实,另一种则是被隐藏起来的个人的真实。我既需要获取时代精神与公共谈话,也努力地从其中分辨出那些来自心灵的声音。

监管女警是为国家与人民坚守的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事业,同时她们也是人类内心隐晦阴暗一隅的看护人,是人性恶的残骸与遗迹的清理者。虽然春风化雨是她们工作的主题,但她们一样是女人,一样会深陷于人性的荒野,在那耸立的残碑上,镌刻着令人费解的一切。

在采访和写下这篇文章的短短几天里,我的心情一直处在压抑之中。不要企图用漂亮的公共用语或者一个理想信念去偷换与替代生活本身。

虽然我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李红这样的监管女警了,但我还是不明白她这22年是怎么过来的。在人性的极寒之地她们始终保持自身的温度,但这温暖中也要克服那些不为人知的寒光。 人物名片 李红,杭州市看守所女子分所所长。

1999年8月参加公安监管工作,至今一直在杭州市看守所。她先后获得“优秀监管民警”“优秀共产党员”“亲民警察”“省巾帼建功标兵”“浙江省千名好民警(辅警)”和“全国帮教能手”等荣誉称号,荣立个人三等功三次,多次获得市局嘉奖。

杭州市看守所女子分所成立了一个以“李红”名字命名的“春风化雨李红工作室”。@李红 供图

杭州市看守所女子分所成立了一个以“李红”名字命名的“春风化雨李红工作室”,由她带领分所的心理咨询师、业务骨干等对在押人员开展帮教工作。@李红 供图

李红所在的集体荣获“市青年文明号”“市三八红旗集体”“省最美警队”“省级巾帼文明岗”“全市公安机关最强党支部”“市政法委最强党支部”等荣誉称号,并荣立集体三等功一次。

注:文中“老陈”为化名。

排版 :桔梗

编辑 :于佳

相信关于对于这类情况经验丰富的李红已经习以为常她很清楚死刑犯会在这种巨大的落差里的知识,你都汲取了不少,也知道在面临类似问题时,应该怎么做。如果还想了解其他信息,欢迎点击集么律网的其他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