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昆丁监狱囚犯写论文

圣昆丁监狱囚犯写论文

导语

在探讨美国司法体系与囚犯改造的独特案例中,圣昆丁监狱通过一项前所未有的举措,引发了广泛关注——让囚犯参与学术写作,特别是论文撰写。这一看似不可思议的项目,不仅挑战了传统监狱改造模式的边界,还为囚犯提供了一个自我反省与能力提升的平台。本文将深入探讨圣昆丁监狱囚犯写论文的背后故事、实施效果及深远影响,揭示这一创新实践如何在铁窗之内播种下知识与希望的种子。

圣昆丁监狱的背景与挑战

圣昆丁监狱,作为美国加州一所历史悠久的监狱,面临着与众多监狱相似的挑战:高重犯率、囚犯心理健康问题以及社会再融入难题。据统计,刑满释放后的囚犯中有高达67%的人在三年内再次犯罪,这一数据令人警醒。圣昆丁监狱深知,仅凭传统的惩罚与隔离措施,难以从根本上解决囚犯回归社会后的适应性问题。因此,寻找一种新的改造路径成为当务之急。

学术写作项目的诞生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圣昆丁监狱的工作人员创新性地提出了学术写作项目。该项目旨在通过教授囚犯科技论文写作技能,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趣,提升自我认知能力,并为未来可能的学术或职业发展奠定基础。囚犯们被鼓励围绕自己感兴趣的领域进行研究,从历史、文学到科学探索,不一而足。这一项目不仅要求囚犯掌握严谨的论证方法,还促使他们学会如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发现。

项目实施与成效

自学术写作项目启动以来,圣昆丁监狱的囚犯们经历了从抵触到积极参与的巨大转变。起初,许多囚犯对这一看似“高大上”的活动持怀疑态度,认为这与他们的生活无关。然而,随着项目的深入,囚犯们逐渐意识到,通过学习写作,他们不仅能够提升语言能力,还能在研究中获得成就感和自我肯定。一些囚犯甚至开始主动探索自己的学术兴趣,撰写出质量颇高的论文。

囚犯的蜕变与感悟

学术写作项目对囚犯们的影响是深远的。许多囚犯表示,参与项目让他们学会了如何以更理性的方式思考问题,如何面对自己的过去与未来。一位出狱后的囚犯曾感慨地说:“在圣昆丁的日子里,写作成了我心灵的慰藉。它让我意识到,即使身处牢笼,我也有能力去创造有价值的东西。”这种从内心深处发生的蜕变,为囚犯们重新融入社会提供了强大的精神支撑。

项目的社会反响与启示

圣昆丁监狱的学术写作项目不仅得到了囚犯们的积极响应,也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关注和讨论。许多专家认为,这一项目为监狱改造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即通过教育和自我提升来促进囚犯的再社会化。同时,这也引发了人们对监狱功能定位的深入思考——监狱是否应该仅仅是一个惩罚的场所,还是一个促进个体成长与转变的平台?圣昆丁监狱的实践无疑给出了一个积极的回答。

结语

在圣昆丁监狱,学术写作项目不仅是一项教育创新,更是一次人性光辉的闪耀。它证明了,即便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知识与希望也能生根发芽,绽放出璀璨的花朵。通过这一项目,囚犯们不仅获得了宝贵的学术技能,更重要的是,他们学会了如何以更加积极和理性的态度面对生活,为未来的社会再融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圣昆丁监狱的学术写作项目,无疑为全球的监狱改造事业提供了一个值得借鉴的范例。

圣昆丁监狱简介 (一)

优质回答圣昆汀监狱,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建筑始建于1852年,位于美国加州北部马林郡一个偏远的半岛上。昔日的荒僻之地如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马林郡现今已成为高端住宅区的代名词,绿树成荫,视野开阔,可以远眺旧金山湾的壮丽景色,与金门大桥的距离仅需十分钟车程。然而,在这片繁华与宁静的交织中,矗立着一座监狱,它就是圣昆汀,专门关押死囚,其严密的戒备与周围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尽管岁月流转,圣昆汀监狱却似乎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显得有些破旧和拥挤。监狱设施随着时光的推移逐渐老化,内部条件亟待改善。这里的历史与现代生活的交融,形成了一个独特而复杂的故事背景,让人在欣赏美景的同时,也不禁想起那里的严酷现实。这座监狱的存在,既是过去罪恶与惩罚的见证,也是社会进步与人性反思的象征。

圣昆丁监狱卖监狱 (二)

优质回答由于美国加州州政府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危机,预算赤字高达243亿美元,州长阿诺·德·阿亚拉被迫采取了出售资产的措施来应对。其中,位于旧金山湾,占地432英亩,环境优美的圣昆汀州立监狱成为了待售资产,据估价可达20亿美元。然而,这座监狱的设施完善,囚犯们对其生活条件相当满意,因此他们强烈反对被强制迁移,这一因素成为了交易的一大挑战。

圣昆汀州立监狱的地理位置极其优越,距离金门大桥仅十分钟车程,即使在当前经济形势下,其市场价值依然可观。尽管如此,加州州政府考虑到可能需要花费资金在其他地方新建监狱,即使进行这笔交易,他们仍有望净赚10亿美元。然而,过去的尝试关闭该监狱或出售土地的计划都因困难重重而未能实施。最主要的问题在于,监狱关闭期间囚犯数量激增可能导致监狱人满为患,而强大的狱警工会也坚决反对这一举措。

在印度美文摘抄 (三)

优质回答编者说

借着受邀参加诗歌节的机会,诗人来到印度,体验一次印度古国深度游。诗人行走于印度各处,用卓越的共情能力和诗性的语言,细致描摹他眼中的印度。

破旧的监狱、衣衫褴褛的犯人;街道上的乌鸦、老狗和川流不息的、龟速慢行的人群,目之所及的场景,如缓慢流动的古老的河流一般。这个国度的精神文明和社会发展呈现一种停滞的状态,时空仿佛倒流置换,而这里几百上千年都没有变。

在印度

于坚

我跟着几个诗人去一家监狱访问。我们是经过政府特许的,市长签字批准我们去里面为犯人们朗诵诗。像通常的监狱一样,我们经过一堵高大的围墙,墙高得相当夸张,像是悬崖绝壁。绝壁的顶端安装着一排铁丝网。有十几只秃鹫从秋天灰色的云层里俯冲下来,落在用来固定铁丝网的水泥桩子上。一只秃鹫站在一根桩子上,另一只秃鹫站另一根桩子上。很快落下来一排,像是来为监狱加强守卫,那堵墙显得更加戒备森严了。我和两个印度诗人走在队伍的最后,他们一高一矮,都穿着拖鞋,开裂的鞋面下露着棕黑色的脚趾头,鞋底深陷在灰里,几乎要埋掉他们的脚。衣服不太干净,看上去已经穿了很多年,像是德里老城里的流浪汉。其实都是有家有室之人,都是婆罗门,写诗的婆罗门。这种衣冠不整,蓬头垢面很普遍,这里的人不像中国人那么爱面子。大多数人都是深色皮肤,深眼眶,相当深沉的样子,笑起来白牙灿烂。身体本身的质量超过了衣服质量,衣服微不足道、破衣烂裳也无所谓。感觉不是两个衣冠楚楚而是两个身体走在我旁边,令我信任,与他们几乎没有障碍。我们挨得很近地走着,就像是三兄弟。贾拉曲是一个小个子,衬衣的口袋里别着一只圆珠笔一只水笔。我们每个人斜挎着一个麻布做的包,是诗歌委员会赠给的。里面装着一本诗集。一言不发。我们彼此语言不通。他们两个也互不相识,一个来自马拉尔平原,另一个来自加尔各答旧城,都穿着细条纹的长袖衬衫,颜色稍微不同,我年轻时也穿过,与贾拉曲的一个颜色。这一段路我们三个争论不休,我和贾拉曲认为那些停在水泥桩子上的是乌鸦,穆迪认为是秃鹫。那些鸟间或叫两声,嘎嘎,嘎嘎,这声音令人糊涂,我们都不太确定它们是乌鸦还是秃鹫,也许它们是鸽子,但是鸽子的个头更小,在这个距离完全无法判断。或者那不是下午三点一刻的鸟鸣,而是死刑犯的集合号也未可知。我们一言不发,争论没有形成语言。我们只是仰头望着那些鸟,它们像轰炸机似的来了一群又一群。它们为什么对监狱感兴趣就像我们这一伙诗人,从世界各地来到特里凡得琅,却对监狱这个不祥之地发生兴趣。

经过一个木头岗亭,一位戴着军官帽的男子挥手抬起木制的栏杆,让我们进去。大门是一座发黄的铁门,本来是涂成天蓝色的。在外面看上去像是一座工厂,就像我年轻时候工作过的工厂,只是大铁门的颜色不同。监狱大门涂成蓝色很少见,我以前见过两处监狱大门,都是土红色的。经年累月之后,门皮生了一些锈,看上去就不是天蓝色了,大部分成了土黄色。土黄色经过雨水清洗,有些泛白,侵入本来的蓝,就像是一幅尺寸巨大的抽象画,毫无艺术激情。大门是用四块铁板焊接成的,接缝之间留着十厘米宽的缝,可以窥见里面,一个钉在黄色肩头上的肩章在缝里面晃了一下,两颗星。大门柱子上钉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个数字,1321。是这个监狱关押的犯人的数额。大门一般是不开的。围墙上嵌着大门,大门旁边还嵌着一栋灰色的有着玻璃门的房子,来访者从那里进入监狱。我们进了那个有着玻璃门的办公室,里面摆着沙发,挂着某人的肖像。墙角的桌子上摆着花瓶。沙发后面有一面镜子之类的东西。我看了一眼,没看见我自己,却看见后面的房间。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的军官,他是监狱长,是这个监狱唯一一个衣冠笔挺的人物。一身土黄色军装,这种颜色看上去很旧,全新的也是旧的,肩头安着两个土红色的牌子,上面绣着金线和星。他留着八字胡,脸部轮廓分明,似乎在模仿某个已故的英国军官。我递给他一本我的诗集,汉语的,在印度我去哪里都背着这本书,以防我得证明自己是谁。这是非常有效的,任何人一翻开它,看见那些象形文字,即刻愣住,这种字就是最博学的人也只是在博物馆里见过,这个人竟然用它写了一本书,任谁都随即变得毕恭毕敬。他接过去,没看就塞到他的胳臂下,那里还夹着另外几本。我们跟着他走进办公室的过道,那里有一个个已成古董的栗色柚木门,古老的木纹,像是贵族的宅邸。门上的黄铜锁闪着微光,门上挂着刻着字母的铜牌,一看就是知道是谁在里面干活。过道上支着一排柚木档案柜,其中一个柜子的门开着一半。里面陈列着一本本诗集似的本子,黄色的、厚厚的,已经卷边。我抽出一本来翻,里面用蓝墨水写着一行行蚯蚓般的文字,有的名字下面用红墨水做了标记。印度诗人见我满脸困惑,就把本子接过去,念了一个名字:卡夫卡,相同的发音。有一个诗人看得懂印地语。另一个看不懂,他是孟加拉人。印度有1467种语言。我又把本子接过来,念了一个名字,苏轼,发音如此。小个子的印度诗人耸耸肩,修士,他念道。然后我们继续朝里面走,经过厕所和另一些办公室。有个办公室开着门,里面有个黑头发的女子坐在一台老牌打字机前,正在朝一张白纸上敲字母。印度有很多打字机,没有一台是新的。这个地方很适合先锋派导演再拍一部叫作《去年夏天在马里昂巴德》的电影,如果他们想这么做的话,但是必须得到诗歌委员会批准。他们不隶属于这个诗歌委员会,所以他们永远不知道这个走廊。我和小个子的诗人走去洗手间小便,门把手水渍渍的。洗手间是英国人留下来的东西。到处都在发黄,小便池漏水。贾拉曲告诉我,印度以前没有厕所,整个印度,从喜马拉雅山到这个监狱没有一个厕所。所有粪便都排泄在大地上,大地没有成为厕所,百花盛开。英国人带来了马桶、小便池、监狱、档案而不是莎士比亚。这个洗手间臭烘烘的,进去就没法不想到便坑里面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我们没有洗手,盥洗盆的龙头不出水。我们其实也没有洗手的打算,手可以随便洗吗穆迪继续戴着眼镜在外面等我们,兄弟要一起行动。我们抖抖,回到走廊,那个军官已经不见了。走廊尽头再转过去,再转过去。终于走出了这个柚木城堡,那个军官站在院子里喊着,一个士兵小跑过来。院子里有几排矮房子,蘑菇般的岗亭,规格不一的铁门,都刷成天蓝色。房子后面还有花园,它像孔雀那样露着棕榈树的尾巴。在一个门外面,横七竖八扔着许多鞋子,都是拖鞋。我们又进了一个小点的铁门,门口有穿土黄色军装的士兵守着。监狱长继续在前面带路,他的屁股上晃着个真皮枪套,套口上露着木头枪柄。他的军装是短袖的,两只手臂是古铜色的。紧紧跟着他走的是一位德国诗人,他不像卡夫卡那么瘦弱,身材高大,握着一台傻瓜相机。他长得酷似监狱长,只是一个白,一个黑。白的这人神情生硬,像个监狱长。黑的这人则像个大哥,不像监狱长。脱去军装的话,他就是个农夫或者德里集市上拉三轮车的车夫。过道两边墙上画着壁画,监狱长说,都是犯人画的。他们画了红色的老虎、金色的佛陀,黄色狮子、蓝色猴子、灰色大象和一只孔雀,都是漫画,色彩鲜艳。

最后我们进入一个光线昏暗的大厅。开会的地方,与一般会场不同,窗子都在高处,安装着铁栅。已经坐满犯人,大约100个。他们靠着天蓝色的塑料椅子,全部穿着拖鞋,上身是短袖白衬衣,下面是白笼裙,看上去很久没有洗过。一排排乌黑的脸,嵌在其间的白牙齿相当醒目,像是刚刚写过的诗从句子里走出来,还沉浸在某种含义中。后面站着几个士兵。他们笑眯眯地看着诗人。中间的过道上支着一台摄像机,摄影师正在后面对焦。诗人被带到主席台上坐着。一个犯人走来,给每人发了一瓶矿泉水。大厅的顶部安装着几台铸铁的风扇,像是某种脑袋的内部构造,肺叶般的扇片阴郁地旋转着。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坚固的风扇,看上去已经旋转了一个世纪。犯人们坐得端端正正,仿佛他们刚刚作案完毕,洗过了手,正在休息。监狱长首先讲话,他说,欢迎诗人们!下面哗哗鼓掌,然后就开始念诗,第一个是印度诗人拉姆,他一看就是一位大诗人,一身白袍。神情、体重、手势,高挺在世界悬崖上的肚子和不经意地抹在额头上,像是用毛笔写的汉字里面的一横的黄香楝粉——都表明他是一位大师。他走到哪里,都有青年跟着他,吻他的脚。他站在麦克风前面,唱了一段印度史诗《罗摩衍那》。

“雨季将要到来的时候,偶尔晴朗的晚上,南方的天空出现的都是下弦月。月光犹如一位妖娆的舞娘,赤手空拳地杀入我梦中。我常常坐在大殿的穹顶上,看那些巨大的影子在冷月下迅速地移动,那是森林妖精,它们都有白色的身体,看到月光就会莫名其妙地兴奋,在罪愆花和昆仑荆的高大树冠上整夜起舞。荒草和藤蔓在它们足下被反复蹂躏,躯干折断,委身风尘,处子般贞洁尽丧。空气中弥散着月光的暧昧影像和花草汁液的甜香。”

他的声音具有魔力,就像那台古老的电风扇,吹出一股沉重的风。即使打开了监狱,没有一个犯人逃跑。他绝对地信任他念的诗,只要一出口,古老的语言就能征服森林平原大海和土地,最危险的罪犯也要臣服。他一点也没有夸张史诗的重要性,他只是用一个古老的调子唱出来,像是一台老牌的录音机。大厅安静得像一群吃草的绵羊。拉姆唱起来就忘记了时间,这种史诗就像醇酒一样,会令人忘记时间。他自己忘记了时间,下面的犯人忘记了时间,守卫们忘记了时间。只有主持人没有忘记时间,焦急地看表,示意他停下来,但是拉姆浑然不觉,戴着金戒指的手放在讲台上,肥厚的胸部起起伏伏,唱了一段又一段,这首伟大的诗有24000个对句。他的声音像恒河水一样浑厚,滔滔不绝。主持人最后只好打断了他。犯人们都竖着耳朵,他们中间有小偷、杀人犯和骗子,都歪着头听。拉姆停止时,他们还没有缓过神来,通通呆坐在椅子上。印度史诗都是教育人如何做人的,赞美神灵谴责魔鬼。不需要知道它唱什么,这些诗歌已经唱了数千年,含义已经不重要,声音已经成为神的声音,谁唱,谁就是神,能够唱它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必须终其一生,甚至两生,三生。拉姆唱过,后面的诗人就是小巫见大巫,只能博取犯人的好奇心了。那些精心打扮过的诗人,衣冠楚楚,来自英国、美国、意大利、希腊、荷兰……在拉姆之后都显得很轻浮。这些诗歌小丑为了博取犯人注意,开始装疯卖傻,表演,惨不忍睹。一位英国胖子跑到台下边跳舞,边念念有词,犯人们被逗得咧嘴大笑。1957年11月19日,美国圣佛朗西斯科市演员工作室剧团在圣昆丁监狱为关在里面的1400名囚犯演出了塞缪尔·贝克特的《等待戈多》,他们之所以在监狱演出此剧,主要是因为剧中没有女主角。我们这一伙里面有两位女诗人,一位来自意大利,长得像电影演员贝拉。另一位像马拉巴尔海边卖鱼的渔妇,她在朗诵之间,忽然张开手臂,然后就跳下主席台,跑到犯人中间去,犯人都扭头去看她要干什么,她发出了一串奶酪般的法语,向犯人们颁发了小纸片,不解其意。拉蒂坐在前排,已经睡着了,她闭着眼睛的样子很像麦积山石窟里的佛。她累坏了,她费尽周折,申请各种文件,才将一伙诗人带进监狱,其难度不亚于将犯人带出监狱。下起了暴雨,监狱大厅的顶棚很薄,雨点打在上面就像是一场战争中的激战,监狱就要垮了,这场雨像是在欢呼。轮到穆迪朗诵的时候,雨忽然停了,他站在舞台中间不知所措,低声念了几句,大意是:一头雪豹在喜马拉雅山中低语,它爱上了一只德里的孔雀,痛苦的、无望的爱情哪!阳光听了很感动,马上鼓掌,犯人的脸亮了,就像是一箱子豆芽。那是最后的阳光了,夜晚马上跟着它进入了监狱。犯人们不见了,那些蓝色的塑料椅子也不见了。拉姆走过来,请我与他合影,我就请赵凡用手机为我们拍了一张。当我们走出监狱的时候,天已经黑透。那天我念的是这首诗:《我见过黑暗我从未见过一只乌鸦》

那些乌鸦抬着翅膀跳来跳去/那些乌鸦在吃一只大老鼠的尸体/那些乌鸦为乌云抬着棺材/那些乌鸦嘴喋喋不休/一边飞.一边说着天空的坏话/那些乌鸦跛着腿走在宫殿的阳台上/那些乌鸦在啄食王冠上的乌鸦/那些乌鸦给深渊写信/字迹清楚如它们自己在飞翔/那些乌鸦在蚕食着黑夜不是为了光明/那些乌鸦穿着黑西装坐在法院的会议室/白天的屁股露出来.乌鸦用黑暗挡着它的私处/世界在生产暗物质通过政治权力爱情/通过那些蹲在西西里广场上的黑手党/通过一首又一首诗乌合之众在歌唱乌鸦/世界永远黑不过乌鸦上帝不敢公布它的阴谋/白昼的夜行者我见过黑暗/我从未见过一只乌鸦完美的黑暗

特里凡得琅的人主要讲马拉雅拉姆语和英语。囚犯会说的语言更多,有些人会从其他地方跑来这里犯罪。我念的是汉语,下面的犯人肯定听不懂,我只是想让他们听到我的声音,我是一个嗓音沙哑的人,就像那场雨里面的某一小节,在暴怒之声与有气无力之间,海岸边的那种大海撤退时的沙哑。我每次念诗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犯人,又自信又害怕。自信是因为相信在写诗这件事上自己清白无辜、忠心耿耿,害怕是因为为诗定罪是各种语言普遍的特权。语言并不是诗,诗侮辱了语言的大家长地位,你小子为什么这么说,这是语言吗格律呢意境呢美呢雪莱先生不得不为诗辩护:“诗能使世间一切都变为美丽。原本美丽的事物会因之锦上添花,丑陋的事物可以为美所点化。它将欣喜与恐惧、快乐与忧伤、永恒与变幻融为一体;它冲破一切势不两立的对峙,用它轻柔地驾驭,使一切对立结伴而行。世间的一切都因诗的到来而变形,在它的辉耀下,同显一种神奇,成为它灵气的化身。那是一种神奇的炼金术,能够将致生于死的毒液,化作可以畅饮的甘露;它撕毁世界腐朽陈旧的表象,展露出无遮无掩、宁静沉睡的美,而这种美恰是人世间一切事物的内在精神……”诗在我们的时代已经落魄到每一首诗都在为诗自己辩护的地步。“我是诗!”辩护令我觉得写诗是一种对文明的冒犯,一种罪行,其实诗人与台下的那些咧嘴微笑的犯人只是分工不同。是啊,为什么是一伙诗人站在监狱里,而不是那些会计人员、技术骨干、基金经理或者畅销书作家我每次念完自己的诗下台的时候,后面都要跟过来一群看不见的鬼魅,它们埋怨我又一次骚扰它们。它们——那些因为诗而疯癫、贫困、潦倒、放逐的屈原、但丁、杜甫、李白、歌德、苏轼、惠特曼、泰戈尔……早已功成名就,我念首诗就令他们睡不好觉,这小子写得怎么样哪哀怨凄楚提心吊胆地跟着我,议论纷纷。其实我微不足道,他们过虑了。每一首诗都要惊动死者,令它们复活,倒是那些行尸走肉,总是神气活现,指责诗这样,指责诗那样。每个诗人都是囚犯,只是他们被押在一个叫作语言的监狱里。这个监狱叫什么来着中央监狱。贾拉曲后来绕到我的座位旁,递给我一个小纸条又回他的座位去,上面写着他家在加尔各答的地址。他说,去找他。他在麦克风前面念了一首诗,用某种语,声音像是某种叽叽喳喳的鸟。我估计意思是:

我住在加尔各答/那是我母亲生下我的一个地方/一块布永远在院子里晾着/有时候上面画着一幅地图/有时候缝着一块睡莲般的补丁/有时候我们用它做裹尸布

穆迪念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的声音像是一位士兵。他念完就去向拉姆鞠躬。拉姆握着他的手,握了很长时间。相较握手的一般时长,那是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有诗人才这么握手,像是一头老虎和一只犀鸟的握手。然后拉姆拍着穆迪的肩膀,他们一道走出了监狱,印度人就是这么亲切,这是一个兄弟姐妹的国家,大家彼此不见外。当我们再次回到监狱外面的那条碎石路上的时候,天已经黑透,监狱的围墙消失在黑暗里,令人怀疑那里到底有没有围墙。在围墙尽头,有一座印度教的小寺庙,外面被雨水淋湿,闪着微光,里面还亮着灯。我们脱鞋进去。祭司还在,他是个中年人,光着上半身,胸前挂着一块宝石,下身围着一块白布。正在为油灯添油,古铜色的脊背上闪着汗光,像是一头肚子下垂的公牛。神龛是古老的石块垒叠起来的,坚固、阴森、庄严。印度教的神看上去要么丑陋得恐怖,要么美丽得恐怖。贾拉曲为油灯添了一点油。穆迪没有进去,他在黑暗里站着。

……

【于坚,1954年出生于云南昆明,祖籍四川资阳。“第三代诗歌”代表人物。著有诗集《诗六十首》《对一只乌鸦的命名》《一枚穿过天空的钉子》《只有大海苍茫如幕》,散文集《人间笔记》《棕皮手记•活页夹》《丽江后面》《云南这边》《老昆明》等四十余部。曾获鲁迅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诗人、年度杰出作家奖、人民文学诗歌奖等。作品被翻译成法、日、德、英等十余种文字。】

生活中的难题,我们要相信自己可以解决,看完本文,相信你对 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知道它应该怎么处理。如果你还想了解圣昆丁监狱的其他信息,可以点击紫律云网其他栏目。